曾经有一个好朋友，从北京某大学毕业后被分配到老家的一个地级市教书。由于工资低、待遇差，于是发愤图强考回北京读研，一口气读到博士，最终到某党校当教授。
虽然当了教授，但依然不喜欢多说话。在一起聚会的时候总是默默吃饭，从不夸夸其谈。好在其夫人性格比较开朗，每次到他家做客，几乎都是他夫人陪着聊天。也许是当教授并不来钱，家里的生活不太宽裕。这时候他的夫人总是抱怨："我们家这位光知道做学问啥事都不会干。看看，你们有车开，有房住，而我们还住在这么一个小破房子里"。
尽管这位老朋友不善言谈，但为人挺和善。最关键的是价值观比较相似，都希望中国成为一个民主自由而富强的国家，都反对贪官毫无节制的捞钱。因此，年龄虽然小我们几岁，但还经常聚聚，偶尔叫他来打几圈麻将，大家相处得其乐融融。
此君后来转换跑道，从党校调到中央某部门工作，成为了一名教授级处长。由于工作任务繁重，我们之间的聚会和联系都少了。前不久几个老乡聚在一起打麻将，正好三缺一。我提议叫他过来，没想到遭到其他两人的反对："别叫他，看他那牛逼哄哄的样子不舒服"。我反驳道："不可能。我认识他的时间比你们早多了，起码也有十几年，我了解他"。其他两人回答："人变了。等你见面就明白"。我心想：人的本质很好，即使有变化也变不到哪里去。
人不经念，没想到两个星期后还真见面了。这次是一个老乡去国外赴任，请几个要好的老乡吃饭。这位处长老乡晚到，夹着一个公文包，向大家招招手然后坦然入席就坐。我还以为他会默默吃饭，没想到他开始招呼大家喝酒并侃侃而谈，而且手势简洁而有力，俨然一个手握重权的官僚。当大家谈到各地野蛮拆迁而导致此起彼伏的自杀和报复性杀人时，这位老弟打断大家的话："你们不了解情况。地方政府不拆迁，经济如何发展？现在的刁民太多，地方政府也很为难"。
我反驳："发展经济只有拆迁一条路吗？"
他回答："不拆迁钱从哪儿来？"
这下真把我难住了，一时语塞。我想了想提出疑问："难道拆迁不能文明点吗？你看国外也有拆迁的，遇到钉子户都只能退让"。
这位处长老弟回答："你在国外时间长了，不了解中国的国情。人家国外也走过我们这条道路，比如14-15世纪英国不也有圈地运动吗？"
我不同意他的说法，反驳道："现在是21世纪了，你不能用14世纪的野蛮来为现实找理由"。
他回答："每个国家的发展都不能跨越必经的道路。我们之前没有走过，现在只能补课"。
我反问："既然是补课，人家国外很早就建立了公民社会，那我们到现在为何还反对建立公民社会呢？"
这位老弟回答："还没有到时候。我们国家的国民素质太低，如果建立所谓的公民社会，天下一定大乱"。
我没有再反驳下去，一顿饭没有吃好，几乎是不欢而散。我内心很纳闷：当初那位倡导民主自由的小伙子怎么不见了？竟然认为拆迁是发展经济的必由之路，而且认为野蛮拆迁很合理。
是制度造就了他还是他适应了制度？我内心很纠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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