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国解放报最近引述中国环球时报的一项调查，调查显示百分之六十以上的中国受访者认同西方民主体制。多维记者通过核实，首先确认该调查 报告并未受到如法媒所渲染的“封锁”压力，仍然可以在环球时报英文版查询到原始文本，另外并非像其所宣称的支持西方式民主，怎样看待中国人认同西方民主体 制，中国是否已经到了西式民主和革命的边缘？在今天的关注中国专题节目时间，我们请旅法历史学博士，自由撰稿人刘学伟谈谈他的看法。
最近人们议论政改非常多，这次环球时报的调查也是对此的配合，温家宝也讲话说中国如果政治改革失败，文革可能重现。政治改革或革命似乎一触即发。首先我希望你谈谈，法国媒体是否误读了环球时报的这一报道？
刘：多少有点。关于西方民主和革命的两个数据都有被移花接木之嫌。先看第一个数据。问题是：“你对采用西方民主看法如何？”47.9%的受调者的选 项答复是“不反对，但不现实。”15.75%“支持这个理念，而且认为它是可以实行的。”19.1%认为这个理念有失于天真。” 9.9%认为是“西方的宣传”。剩下的7.5%没有定见。
客观地看，近半数人的意见是“不反对，不现实”。这个态度很重要。他一方面表达了西方意识形态的强大影响力，另一方面也表达了中国民众的清醒的现实主义精 神。从这里我们当然可以发挥出很多更细的不同态度。比如，“我其实很欣赏西式民主，只是可惜今天的中国做不到。”比如“那个制度适合他们的情况。但对中国 并不适合。”比如“如果把西方的制度与中国的传统好好融合一番，应当会更适合中国今天的现状和未来的发展。”我个人的立场当然是第三种。而且我相信持这种 意见的人在那47.9%中占多数。
这个民调也显示其实支持现在就全盘引入西方制度的人在中国仅占一个很小的少数。这一点西方人就假装没看见了。
再来看关于革命。民调的问题是：“你认为中国已经临近革命了吗？“15.1%的人认为是。34.3%的人认为可能。认为不可能的占40.8%。9.8%无 定见。这个“可能”是一个模糊的中间立场。如果按照民调的中立习惯，应当这样提问：“更倾向于临近革命”或“更倾向于不临近革命”。这样那个回答可能的人 就会分解成两个部分。我们姑且认为是一半一半，即各17.15%。这样倾向于没有革命的就会达到将近60%，而倾向革命者则有32.25%。这个比例就比 较接近真实。但三分之一的人倾向革命，这依然是一个令人忧心的数据。值得当朝的肉食者们拿出如临深渊，如履薄冰的态度来认真寻找化解之道。而那些西方人把 表态“可能”的人都当作支持革命者，似乎也真是唯恐中国的天下不乱�。
你从这一民调中看出什么信息了？是否人们很渴望政改？
刘：我们来看第三个问题：“改革的主要动力是什么？”我这回真的很欣赏最大一部分国人给出那么一个有学术水准的答案：44.1%的人居然选了现在的 社会条件。26.3%选领导人的决心。17.3%选公众的要求。7.8%选舆论压力。4.5%无定见。有意思的是选“领导决心”的人明显多过选“公众要 求”。在中国的现状中，这也真的是事实。不过这个事实是一件好事还是坏事。就又会见仁见智。那个选“社会条件”的比重那么大，意味这近半数的国人还在耐心 等待社会条件的进一步改进，因为这个条件的改善可是急不来的。
中国人民当然渴望政改，有一个大体的共识就是要温和渐进。但是具体怎样该法则是莫衷一是。
中国政改呼吁了很多年，始终止步不前，连官方媒体都对此提出批评：中国人总是说摸着石头过河，是不是摸石头摸上瘾了，不想过河了，你认为阻力在何处？
刘：你说的“摸石头摸上瘾了，不想过河了”这句话很幽默，还真说到那些既得利益者的心坎上了。这个民调里有一个最大的共识就是既得利益者是改革的最 大阻力。他们对现状最满意，对任何改革都持最大的疑虑态度。如果把过河比喻成进一步民主化，他们当然是不肯，就在那里在你妆模作样继续摸石头，总之一句 话，就是不往前走。就像那个官员公布财产的阳光法案老是通不过一样。他们的势力太大，一时半会儿还真把他们搬不动。
你一直认为中国应该走一条不同的路，为什么这样看？
刘：这个问题我写过好多篇文章，这里几分钟不可能说清楚。简单地说就是中国的国情的确与西方大不一样，又有自己极为厚重的历史的政治的文化的传统， 根本不可能照搬人家的体制。但另一面，中国正在工业化、城市化、中产阶级化，简言之现代化。几千年农耕文化留下的传统并不足够应付这个现代化。因此与西方 文明取长补短，综合折中就成了历史的必然。
同时西方的榜样在前面，留给我们的并不都是成功的经验。比如他们的政府太软弱，既管不住资本的贪婪，也管不住公众的贪欲。他们的议员们官员们跟中国的官员 类似，也享有极多的令人侧目的并不透明的特权。当下西方的大多数国家都陷入的主权债务危机显示，这个制度却有重大漏洞。这些漏洞我们都必须一一找出来，不 可重蹈覆辙。
比如他们的意识形态的核心是人权。但是他们忘记了人不仅有权利还有义务。照国内著名哲学家赵汀阳先生的说法就是人义。在他们的意识形态中，权利太过膨胀， 与义务绝不对称。那么多的权利无法满足，而那么多的义务没有人愿意去履行。比如连生孩子这样一个人类繁衍的最基本义务都被那扩张过度的人权给否定掉，生不 生孩子是我的权利。那为人类繁衍后代又是谁的义务呢？于是就有了家庭补助那一大套金钱收买政策。效果如何大家心知肚明，简而言之就是逆向淘汰。再说多了就 会触犯政治正确。但海潮并不因为你闭上眼睛他就不涨上来。
这样的糟糕的东西西方人发明了一大堆，比如同居不婚不育，夫妻分产，同性恋，吸毒，艾滋病……传染全世界。这些东西我们当然不可以学。我们当然得走自己的路。不过西方的宪政法治分权制衡我还是认为值得学的。
多数人不希望革命，当然除了少数人以外，因为他不在中国，可以隔岸观火或“吃人血馒头”你认为如果改革不成功是不是会发生革命？
刘：改革如果严重失败当然可能导致革命。但我认为中国的改革已经成功地走过一半的路程。前面的风险已经没有过去大了。就用一个高压锅做比喻，蒸汽已 经被放掉一多半，哪里还炸得起来。现在中国人民可以享有的政治自由二三十年前是完全无法想象的。记得三十年前有个遇罗锦说过，“如果开放边界，中国人会跑 得只剩中南海内的小猫三只两只。” 现在情况是这样吗？
胡温很快就要任满。他们可能来不及再作什么大动作了。虽然很多人对过去的十年有很多抱怨，但我还是要客观地说，这是中国进步最快的十年。全中国人民都在期待着很快要上台的习李做出一些像样的政改举动。我们再耐心等一两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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