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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saac Levitan. Barns. Study.
1880s. Oil on canvas
十教授的燃油税建议荒唐
萧瀚
1. 十位教授提出要重征燃油税，出发点是降低能耗，维持可持续发展路径，这出发点很好，可是，恕我直言，这主意很馊——虽然十位教授中有我十分尊敬的秦晖教授等学者，有我的好友田松教授。
2. 征税权本该属于人大（虽然现行宪法没有这样规定），国务院只是执行者，即使中国目前征税还是国务院说了算，但我想，为了实践宪政精神，这份建议书的诉求对象最好不要是国务院及其总理，而应当是人大及其常委会。
3. 涉及环保问题，可以建议政府做的事情很多，但轻易大幅提高燃油税绝对是个不切实际且毫不搭调的方法，可以建议完善公共交通，可以建议设立有民间团体参与的环保监督部门，在环保方面全面开放言禁等等，这一切问题都解决得差不多了，再来提调高燃油税还差不多。
4. 虽然这份建议书强调了调高燃油税之后的总油价不变，但这样一来，不含燃油税的油价就降低了，这就为下一轮油价涨价提供了空间。而中国行政权的行使方式决定了调高税率容易，要降低税率却比登天还难——正如油价涨上去易如反掌，要降下来几乎等于白日做梦。如果政府采纳了这份建议，将来油价涨了，而燃油税率不降，会发生什么后果？以下分析均以将来油价的可能上涨假设为基础，故下文不再重复。
5. 由于中国社会目前贫富分化极为严重，高额燃油税真正打击的只能是城市中产者，绝不会是那些真正的富翁，更不可能是权贵们。开征3-4元的燃油税，意味着城市中产者日常生活的支出大大增加，我想问的是，凭什么？
6. 城市中产者之所以喜欢自己开车，除了方便舒适的需求之外，还在于城市的公共交通太差，拿北京来说，公交系统的拥挤是有目共睹的，如果提高燃油税，那么公共交通的成本将进一步提高——普通百姓、底层民众的生活支出也将提高，而进一步完善的预期将更加遥远。我要再问一句：凭什么？
7. 许多人因为公共交通太差而买车，买了车以后又因为过于拥堵而很少开，可见，如果公共交通十分发达的话，开车的人自然就会减少。
8. 如此调高燃油税，将大幅度提高政府开销——公费用车成本大大提高，并将毫无悬念地进一步加深社会公车私用的恶习。
9. 燃油税的大幅度提高会导致出租车价格大幅上升，出租汽车司机的日子将更不好过，甚至可能完全没法过。现在北京的出租汽车司机每天要工作至少在12个小时以上，10小时以外部分才是属于他们自己的收入，燃油税提高到3—4元，你让出租汽车司机一天干48个小时呢还是干脆喝西北风去？（出租车行业是这个国家最恶心最血腥的垄断政策之一，但这个领域的改革是另一个问题，上述追问只是以现状为起点。）
10. 在目前公共交通的状况下，燃油税提高到3—4元，出租汽车行业将出现严重危机，公共交通将极度拥堵，建议者想过这个问题吗？不从根上解决问题，指望从果上一刀切除毒瘤，只会导致痈毒扩散而死。
11. 政府征收了很重的燃油税，就能用来治理环境？地球人都知道这是很难的一件事情。
12. 只要是为了一个公共利益的目的就可以征收重税，这样的恶例一旦开启，将会有多少公共利益成为政府加重人民税负的借口？
13. 如果一项建议的后果是权贵者不受制约，普通公民却不得动弹，有些行业甚至彻底崩溃，这样的建议不能不说是糟糕的建议。播下龙种收割跳蚤，善的出发点导致恶的结果，好的主意因为提前实施导致恶果，这样的事比比皆是，可不戒欤？
14. 有为公共利益提供建言的心很好，但我建议这些建议者们，与其建议提高燃油税，不如建议取消出租车的行业垄断；与其建议提高燃油税，不如建议加大公共交通的完善力度——例如各大城市多修几条地铁；与其建议提高燃油税，不如建议完善环保监督制度……反正比建议提高燃油税靠谱的事情有的是。
15. 环保问题当然是大问题，这些问题的解决需要每一个中国人切实的行动去点滴努力，指望用扩张政府权力的方式来限制人民的资源浪费行为，在目前中国语境下，是相当危险的一种方式（弄不好进一步助长了行政权之恣肆跋扈，而本想解决的问题却更得不到解决，还滋生一堆问题），远不如进一步推动和促进公民社会的发展，制约政府权力、倡导公民独立、自治、自律来得更切实际——虽然这很缓慢，但千万别指望快，揠苗助长必然适得其反，倘若朝野双方（主要是朝廷）不知道用合理的方式和方法改革政治制度以有效配置资源、节制人们的物欲，倘若全民族都不知道应当节欲，到头来要死就大家一起死吧，上天的宿命，岂是人力可为之事？
2008年12月29日於追遠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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