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8年10月31日星期五

[G4G] 掌掴事件与暴力流转

掌掴事件与暴力流转

英国《金融时报》中文网特约撰稿人张念 2008-10-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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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世界上,也许每天都有"耳光响亮"的事情发生。10月5日的"掌掴事件",跳出了日常摩擦的语义链条,一位名叫阎崇年的清史研究者在签名售书的现场,遭人掌掴。而被拘留多日后,打人者离开拘留所,受到英雄般的接风,一如英雄出狱。

掌掴者网名"大汉之风",原因并不是因为阎老先生踩了"大汉之风"的脚,或者抢了他的女朋友,肢体冲突的原因有两个层面:1、"大汉之风"
不能容忍阎先生美化清朝,因为前者更愿意美化汉朝。2、"大汉之风"申言,自己的话语权被剥夺,他更愿意美化汉朝的声音,没有平台传播。当然耳光响起的声
音现象学,具有中国特色的发生机制,或者话语权的分配机制,这就是:阎先生宣讲清史的讲台在CCTV"百家讲坛",CCTV经常"为民代言"——惯用语:
代表全国人民。"人民"可不是那么好代表的,人民是异质的群体,他们分属不同阶层,有不同的利益诉求。因而CCTV的病理在于:强制"人民"同意,一厢情
愿地做起了"代表"——比如大年三十,强制十几亿人观看该台的春节晚会,制造"万众一心"的整体幻觉。CCTV成就了话语平台霸主的地位,相应地,走入
CCTV的观念、知识、文化宣讲者,分沾了霸权红利,人民的眼睛是雪亮的——总是看着CCTV的主持人,那么的不顺眼,所有人都是无辜的,发生的一切却并
非是纯洁的。阎先生只不过是国家电视台傲人霸权的肉身显现,这一耳光,其实是针对CCTV。打具体的个人,个人与个人的肢体冲突,属于社会治安管辖范畴,
但谁要敢冲击CCTV,属于什么范畴,大家都知道。

毫无疑问,"大汉之风"成了义士与勇者,在他被拘留释放的当天,网友们摆下接风盛宴,倾听激赏他的"豪言"与"壮举"。

在 公共生活秩序失范的时候,比如奶粉厂成了化工厂;国家公职人员出国考察,故意失踪;作家的著作被海关查禁,理由是内容违禁,作家问:违背了哪条禁令,回
答:不告诉你,这是国家机密,我第一次知道这个世界上,还有当事人无权知晓的秘密禁令,还有当事人所不知道的禁令之"违禁"——逻辑悖论,也许逻辑是有阶
级性的。这样一来,每个人都不能免于恐惧的折磨,包括有权有势者与无权无势者。猜谜、揣测、流言、谎言、不信任像空气一样存在,成了人们不易觉察的自然呼
吸。

敬重长者,呵护幼弱,是人性的自然流露。但这流露的管道被腐蚀,现在已经锈迹斑斑,长者不知天命——"天命",冯友兰先生解释为道德律令,幼者失去
纯真,比如开幕式假唱事件,固有的权力结构周转不灵,每个个人作为权力载体,出现了功能性紊乱,权力流转不是建立在平等的基础之上,呈现给人们的就只有荒
诞、暴力与狂躁。

用耳光代替辩论,暴力演习已走进知识场域。毕竟阎老先生是学者——他没有武器与警棍,执法是强制性的,但滥用强制,欺凌无辜就是暴力的。公职部门滥
用合法暴力的事件时有发生,这是最具示范效应的社会暴力教育。暴力使用者因为其内心的虚弱,才会享受暴力时刻的满足感。比如广电总局的惯用语——封杀,封
杀演员,查禁文化产品,这杀气腾腾的管理模式,不但没有净化其意愿上的健康、向上等说辞,反而仅仅是"封杀"令,告知世人,权力就等于暴力,社会反馈就表
现为:作为权利伸张的伴生物,暴力快感成了每个人内心的渴求。

恐怖主义具有了新的汉语内涵,它和具体的权限、能力以及资源无关,它自动飞起来,笼罩在社会的方方面面。不安向所有的阶层传递,尽管不安的性质不同。如果伸张话语权是一种正常的权力流转的话,没有权力流转机制做担保,那么正常的权力流转就会发展成暴力流转,回到以暴抗暴的自然社会状态。遏制暴力繁殖的保证就是权力流转机制,社会具备健全的沟通渠道,公平分配话语权,进行平等的理性交流,如果"大汉之风"可以自办电台,自印出版物,宣讲自己的历史观,那么他见到阎老先生的时候,也不会有那么大的火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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You may fool all of the people some of the time;
you can even fool some of the people all of the time;
but you can't fool all of the people all of the time.
--Abraham Lincol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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