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天蔚"凭什么宽容莎朗·斯通"一文29日发于腾讯博客后，就有人指给我看过。我当时并不想多作辩驳，觉得观点不同很正常，我更相信事实胜于雄辩。所以在铺天盖地的辱骂声中，我选择了沉默。过后，更多的事实出来，证明这不过是一场乌龙——国内某些媒体不仅对莎朗斯通的言论进行断章取义，而且不无"引导"舆论之嫌。我就在想，天蔚兄此刻该有所警醒了吧。不料6月1日在《中国青年报》见到了张文，这倒让我感觉有几句话骨鲠在喉，不得不略作回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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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魏英杰 | 评论(3) | 标签:莎朗斯通, 话语暴力
话语暴力或言论自由，这是一个问题
——回应张天蔚先生
张天蔚"凭什么宽容莎朗·斯通"一文29日发于腾讯博客后，就有人指给我看过。我当时并不想多作辩驳，觉得观点不同很正常，我更相信事实胜于雄辩。所以在铺天盖地的辱骂声中，我选择了沉默。过后，更多的事实出来，证明这不过是一场乌龙——国内某些媒体不仅对莎朗斯通的言论进行断章取义，而且不无"引导"舆论之嫌。我就在想，天蔚兄此刻该有所警醒了吧。不料6月1日在《中国青年报》见到了张文，这倒让我感觉有几句话骨鲠在喉，不得不略作回应。
感谢天蔚兄的不点名批评（我将这视作为一种善意），不过从这篇大作见于博客时的"信息环境"（这点很重要）出发，我到想请问：
1、天蔚兄撰写此文时，是否获得足够的信息。还是仅凭报章三言两语就作出这样的论断？
如果仅是凭借所获三言两语的信息，倒还可以原谅。毕竟只要有点热血的人，看到那样的报道也会满腔愤慨。但是，在得知比较完整的信息后（相信这两天只要有所关注，都不难知道莎朗斯通那番话的完整意思），仍然作此论调并公诸报章，不得不说是一件让人遗憾的事情。因为到了这里，天蔚兄显然已不是在维护一种谴责的"言论自由"，更可能给人家一种偏执乃至于扭曲事实的印象了。
2、天蔚兄全文拿我的文章作为批评的出发点，是否看到我文章的整体意思？
我的文章里明明提到一个立论前提："毫无疑问，将一场自然灾难泛政治化，是非常不道德的行为，同时也是对无辜死难者的极大侮辱。所以，我很能理解网友的激烈回应。"却不知为何老兄会视而不见。难道觉得这一句话没有任何意义？这里还请注意，我明确提出不能将灾难"泛政治化"，已经直接表明，无论莎朗斯通是否因为同情某人而发出这样的言论，都是很不恰当的。与此同时，我对于网友的反驳也表示了"理解"的态度。何谓"理解"，这里意思也很明显——你们要反驳，是你们的"言论自由"，但我觉得还有更好的方式，这就是予以宽容。光说这一点，怎么谈得上是借"言论自由"之名来限制网友的反驳，又怎么算得上"为了维护别人的言=论自=由，就要自己闭嘴"？
我反对的不是网友反驳的"言论自由"，而是认为"驳斥她的谬论，不等于更不能是剥夺（当然也不可能）或者封杀她。"从驳斥到剥夺、封杀，层次很分明，复述很无聊。搞评论多年的老兄，想必不至于不明白三者的区别所在。事实上，我写作《宽容莎朗斯通更为不易》（博客标题《不必苛求全世界为我们哭泣》）时，已经看到了似曾相识的"话语暴力"和实际行动。这已经不是一种担忧，而是确确实实存在。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促使我写作此文。请问天蔚兄，这样的谴责和抵制算得上"言论自由"的正常表现形式吗？
3、经历过家乐福事件（以及以往不少类似事件），天蔚兄真的认为"中国人"对莎朗·斯通的所有反击，都只是双方的"自由搏击"，既不是"多数人暴政"，也无涉舆论暴力，而是一群人被辱骂后的正常反应？
这里还要强调一下，"言论自由"只是我整个论述中的一段。"再者"下面的大部分论述，想必天蔚兄不会视而不见吧？地震发生以后，基于对人类灾难的文明共识，国际社会对这场灾难确乎抱有更多的同情态度，在这种时候，是不是理性对待一些"不和谐"的声音，比动辄慷慨激昂、抵制一切更为恰当？如果不认可我的说法，也可以好好研究一下外交部在对待家乐福事件和莎朗斯通事件上所作答复的微妙不同，想必也能明白一二。在这种情况下，天蔚兄居然还认为谴责很正义，抵制很光荣，是否缺点"政治正确"的敏感性？
当然，我看到天蔚兄此前关于家乐福事件的一则评论（见附录），对于为什么老兄会有这样的想法，也就不那么奇怪了。
接下来的问题，应站在眼下的"信息环境"下发问比较妥当：
4、天蔚兄发完这篇博客后，看到自己那篇博客后面的跟帖，是否还视作是一种"合理、合法表达的意见和情绪"（外交部发言人就家乐福事件所作答复中的话）？如果还这么认为的话，在下也只有无语。
5、天蔚兄是否知道此次莎朗斯通风波的"发生背景"恐非简单？知道的话，仍然坚持自己的主张，这对于大部分没能掌握更多信息的网友，想必很不公平吧？
天蔚兄是否看到，从28日起各大门户网站都对此进行了大力渲染，驳斥莎朗斯通的言论（更有网站标题显然只从一个"批判立场"出发）更占据大部分篇幅和位置？而且，在更多的事实为人所知的时候，许多门户仍然选择性失明，没有及时作出"更新"，依然"客观"地认为莎朗斯通发表的是"辱华言论"？这是为什么？？？从不同的信息源，本人在文章见报当天，就已经知道事情有了些许"变化"，身在媒体的老兄，想必不会不了解吧？
在这样的情况下，仍然坚持片面的看法，坚持发表明显失实的言论，这算不算是一种不负责任？
6、现在，老兄是否已经选择"宽恕"莎朗斯通？在真实情况已不难获知情况下，如果老兄依然觉得自己的观点很正确，并为自己的言论激励了一大批"勇士"的斗志而欣慰，那么，祝贺你——成为了当今的"愤青领袖"！我只是有点小怀疑，因为按照我的观点，搞评论的总是些"不合时宜"的人士，难能可贵的是老兄还如此"与时俱进"。当然，选择坚持，依然是仁兄的自由。
7、最后，再说说这个"言论自由"。我注意到天蔚兄打出这四个字的时候，还不得不中间加点横杠啥的以避开关键词过滤。不知道这算不算是对老兄认为网友驳斥和抵制莎朗斯通乃行使了自己的"言论自由"的一种讽刺？当我们谈论起这四个字的时候，不得不结结巴巴，还谈什么呢？寄期望于老兄，努力地去实现不加横杠规避敏感词的自由吧。
2008年6月2日
附1：
我们凭什么要宽容莎朗·斯通
张天蔚
本文链接：http://user.qzone.qq.com/622007936/blog/1212027322
莎朗·斯通大放厥词，妄称汶川地震是"报应"，并称这是一件"有趣"的事。她的这番言论，必然地招致所有中国人和华人的强烈愤慨，一时谴责之声纷起，各种抵制行动也在酝酿之中。
没想到就在这时，居然还有人扮出一幅"理性"的面孔，主张"宽容"，并煞有介事地宣称"抨击莎朗·斯通固然没错，但宽容甚至继续聆听她的声音则更为不易。"
当然，这还用说。面对恶毒的诅咒、攻击，宽容当然更难，因为反击基于人性，宽容才是作态。修炼到唾面自干的宽容境界，非正常人可以做到，更不能要求一国人都做到。
要求中国人宽容莎朗·斯通的理由，核心还是那个老词儿——言=论=自=由：
"莎朗·斯通的话不过是个人言论，并不代表一国政府或任何组织。如果我们对言说自由有所追求，不得不承认，表达个人看法是她的合法权利。这就意味着，即便她所说的话很难听、很伤人甚至很缺德，也有必要维护而非剥夺她的这种权利。如果只允许'正确的言说'，就不可能有真正的言说自由。"
每当这种论调出来，总是令中国人为难。面对言=论=自=由，中国人有比别人更强烈的愿望和更深沉的苦楚。但为了维护别人的言=论自=由，就要自己闭嘴，却很让许多中国人不满和困惑——别人有诅咒我的自由，我为什么没有反诅咒的自由？为了尊重他人的言=论自=由，我们就得自觉放弃自己的言论自由？其实这不仅是中国人面对莎朗·斯通时的困惑，甚至成为言=论自=由本身面对的悖论和困惑。
而我以为，我们是时候走出这样的悖论和困惑——在中国人民与莎朗·斯通之间，或其他任何个人与个人之间、群体与群体之间，根本就没有言=论自=由这回事！
以我的理解，对言=论自=由的追求，目的仅限于约束行政、法律等公权力对个人言论权力的侵害和剥夺。离开行政、法律的强制，言论便无约束；无约束便无所谓自由，因此，没有公权力的介入，自然也无所谓言=论自=由。
以莎朗·斯通与中国人的言语冲突为例：莎朗·斯通大放厥词，这是她的自由；中国人气不过，反过来骂她，这是中国人的自由。在这个过程中，没有人的权力受到限制，没有谁失去了言=论自=由。即使中国人民的反击算是一种压力，莎朗·斯通也完全有选择的自由，扛不住道歉是她的自由，死扛着不道歉，还是她的自由。只要中国人不入禀法院，其对莎朗·斯通的所有反击，都只是双方的"自由搏击"。即使中国人入禀法院，在法院对莎朗·斯通的言论做出限制之前，她的言=论自=由依然没有受到任何侵犯和限制。即使法院做出限制莎朗·斯通言论的判决，也是基于法律对言=论自=由边界的界定——任何国家的法律里，都有这样的界定——同样不会侵犯到她老人家的"合法权力"。
行政等公权力对言=论自=由的侵害确实严重存在，但与此事无关，与此类事无关。
需要担心的，是所谓"多数人暴政"对少数人言=论自=由的侵犯。舆论暴力确实会以一种"拟公权力"的方式，对部分人的言=论自=由构成伤害，这也是互联网时代精英分子最恐怖的梦魇之一。但这件事远没有深奥到这种程度，中国人对莎朗·斯通的反击，既不是"多数人暴政"，也无涉舆论暴力，而是一群人被辱骂后的正常反应。如果连这样的反应也要在言=论自=由的名义下受到限制，那言=论自=由就堕落成了恶人的护身符。
没人有权要求我们宽容莎朗·斯通，就像没人有权阻止我们反击莎朗·斯通。如果哪天莎朗·斯通真诚道歉，终于赢得我们的宽恕，那也是我们行使着自己的自由，不是对现在这种没心没肺的"呼吁"的响应。
附2
我为什么不反对抵制家乐福（张天蔚）
发表于：2008年4月30日
本文链接：http://user.qzone.qq.com/622007936/blog/1209527283
明天是五一，据说抵制家乐福将达到高潮。这几天，家乐福高层的表态，已经到了"掏心窝子"的地步，但参与抵制的中国百姓，还是没有鸣金收兵的意思。
不过和这些"抵制派"和"挺抵派"不同，坊间也有"反抵派"出现，金晶、白岩松、贺延光，都是这一阵营中名头比较响亮的人物。三个人当中，我最佩服金晶，小小年纪，就能把个人委屈与国家大义（"反抵派"的出发点和理论基础，都是国家大义）区分得如此清楚，着实不易。白岩松和贺延光就毫不意外了，冷静、理性、高瞻远瞩、深明大义，正是成功的主流媒体人必备的素质。如果他们也陷于冲动，社会就没有理性了。
和"挺抵派"、"反抵派"都有所不同，我是这件事上的骑墙派——我不会参与抵制，但我也不反对抵制。
不参与抵制，是因为我觉得与其到家乐福门口挥一挥国旗，还不如在这里写一篇博客，或在报纸上发一篇社评的效果更好；不反对抵制的原因，是因为我觉得对那些无从表达的热血青年来说，除了借抵制家乐福的形式表达对法国反华喧嚣的不满之外，实在也没有更有效的办法。理性固然很好，但理性的诉求也得有表达的渠道，否则就等于没有了诉求，就等于唾面自干。
就此而言，我觉得白岩松和贺延光对别人缺一点体谅。你们作为掌握了话语权的成功人士，固然可以借助各种渠道表达自己的情感和思考，但那些没有话语权的普通青年，又该如何表达自己的愤怒和激情呢？在网上签名吗？不过成为一个没有面目的统计数据。在自己的博客上发一篇檄文吗？点击量可能只有个位数而已。因此，到与"法国"这一概念最为相近的家乐福门口挥国旗、喊口号，已经是他们最直接、最有效的表达。再说，就算法国人支持藏独时，也满怀了他们自以为是的"正义"，可他们挥舞着黑色的"五环旗"，走上街头抵制奥运的时候，他们也具有区分中国、中国政府、支持藏独的中国百姓、反对藏独的中国百姓的"理性"吗？他们没有的东西，凭什么我们就一定得有、一定能有呢？
所以，我觉得除了政府出于社会安定和外交关系的考虑，可以表态反对抵制之外，其他所有和抵制者享有，也仅仅享有同等权利的个人，都应该和我似的谨守自己的权利边界。因此，白岩松、贺延光们最恰当的表态应该和我一样，不参与抵制，但也不反对抵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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