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0年1月31日星期日

[G4G] 《孔子》:历史留白了,思想没跟上

南都周刊390期:51岁的陈汗头发花白,三年间他编剧的两部大戏《赤壁》、《孔子》都遭到了颇为锋利的质疑。陈汗刚到知天命的年纪,但自认为已“耳顺”:“写《孔子》这部戏我们听了多少专家的意见你知道吗?各门各路的都听,多到数不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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via 牛博山寨头条 by (author unknown) on 1/31/10

颜回是孔子最心爱的弟子,他的死令孔子十分伤心。
公然勾引圣人的坏女人南子。
子路很勇猛,死时也风范十足。
 
  “我准备好被骂了。岂能尽如人意,但求无愧我心。”
 
  51岁的陈汗头发花白,三年间他编剧的两部大戏《赤壁》、《孔子》都遭到了颇为锋利的质疑。陈汗刚到知天命的年纪,但自认为已“耳顺”:“写《孔子》这部戏我们听了多少专家的意见你知道吗?各门各路的都听,多到数不过来。”
 
  由“各路专家”把关的《孔子》如今走到了大众面前,还得继续接受挑剔。在百家讲坛开讲过“孔子是怎么炼成的”的学者鲍鹏山看完的第一感觉是“我崩溃了”。鲍鹏山一口气指出了《孔子》中的六处错误,从人物姓名、基本常识到史实失实,其中有些是明显到初中毕业生都能看出的纰漏。
 
  三年前,陈汗写的《赤壁》剧本被吴宇森认为是和自己想法最接近的一本。尽管三国里的古人们说着天雷滚滚的现代流行语,《赤壁》倒也不失为一令观众笑声朗朗的欢乐大片。但这并不是陈汗的原意。在陈汗看来,《赤壁》、《孔子》都是谨慎而充满情怀的史诗片。所谓史诗片,即历史中有人,有情,有仁义,且充满回肠荡气的悲剧情怀——“像《荷马史诗》那样。”如果你不觉得悲,反而觉得雷,那是你自己的失败。
 
  看上去,陈汗似乎并不如他自己所说的,做好了准备被骂。 南都周刊记者_洪鹄  吴曙良(实习生)
 

  孔子会念林则徐的诗?

 
  孔子的儿子叫孔鲤,电影里打成了孔锂—锂元素的发现拜居里夫人所赐,这得是2000多年后的事了。再比如电影中孔子还背诵了林则徐的诗句—“苟利国家生死以”。
 
  对于鲍鹏山的指责,陈汗和整个剧组都表现得很激动。“孔锂这个问题只是个手误。这是字幕打字员的事情,编剧管不到这么宽吧?”他指责鲍鹏山这是典型的小题大做,“拜托,我们能不知道孔鲤的鲤字怎么写吗?”陈汗表示,字幕在电影正式上映后会改过来,但截至22日记者在影院观看公映的《孔子》时,这个错字依然赫然呈现在大屏幕上。
 
  至于孔子为什么能诵读出林则徐的诗句,陈汗的解释比较复杂。“林则徐学的是子产。子产比孔子早很多。孔子并没有拜过子产为师,但是子产的很多思想孔子都是知道的、赞同的。”—每一句都是推论,合起来似乎也能形成一股颇为强大的逻辑。
 
  于丹的话就代表孔子的思想?
 
  当孔子说“以正合,以奇胜”时,读过《孙子兵法》的观众都知道此刻发哥是孙子附体了。当孔子被逐出鲁国时,弟子颜回对孔子说:“您曾经跟我们讲过,如果人不能改变世界,那应该改变自己的内心。”——这句话不是出自《论语》,而是出自《于丹心得》。“于丹的话代表的就是孔子的思想,为什么不能用?”陈汗言辞激烈地说,“不要当自己是大师,当别人都是白痴。”作为中文系硕士学位毕业生,他认为“你所谓专家读过的书,我都读过。不要以为你懂得比我多。”但同时他又自谦地表示,“我陈汗只是个小编辑,不是专家。你要批评人家大师的话,就搞个论坛争论去吧。”
 

  “子见南子”有没有尊重历史?

 
  《孔子》中陈汗最得意的戏有几场。首先就是颜回之死,陈汗认为这是观众一个必哭点。孔子带众徒周游列国,寒冬腊月,行至冰河之上,突然冰裂,一驾马车跌至冰水之中——车里是颜回,以及半车竹简。在接下来的五分钟里,颜回在深蓝色的冰水中一边挣扎,一边将一捆一捆的竹简打捞出来,而自己却终因体力不支而英年早逝。全场戏颜回不断地下水、出水,宛如潜水运动员,配以荡气回肠的交响乐,分分秒秒如同在逼问观众:你哭了没有?不哭,你还是个人吗?
 
  “这一段是关于天命的探讨。这个冰是一定要裂的,这是颜回的命运,也是孔子师徒的命运。”陈汗说。
 
  另一出死亡大戏子路之死同样是虚构,画面中,子路被砍头的场景不断地闪回、慢放,在陈汗看来,这是对死亡“诗意的表达”。
 
  颜回之死的戏是另一个编辑何燕江写的,但无论胡玫还是陈汗,都为何燕江的这场神来之笔而叹服。历史上的记载,颜回短命,年终29岁,发尽白,早衰而死——或者说死于贫穷与营养不良。对这段记载胡玫选择无视,她的说法是:“我们得有改编历史的勇气。”
 
  在亲自执笔的戏中,陈汗最喜欢的是“子见南子”。孔子游经卫国,会见卫灵公娇美动人的小老婆南子。《史记》对这一段的记载到一句“环佩玉声�然”便打住了,惹人无限遐想。在胡玫们的《孔子》里,周迅将她娇俏的小脸贴到发哥面前两厘米处,眼含秋水地问:“你说仁者爱人,那你爱不爱像我这样名声不好的女人?”此时的发哥似乎已毫无还击之力,虽然口中还念着“吾未见好德如好色者”,但全身似已绵软之极。这段匪夷所思的“子见南子”在网络上遭到了网友们的嘲弄,孔子家族的后人据说也极为不满。
 

  商业大片不需要思想?

 
  《孔子》时长两小时,前一半孔子出任鲁国国相的戏尚属紧凑精彩,后半程孔子带领学生们周游列国部分则冗长零碎得令人难以忍受——看不出一种精神、或者某种理想作为这段“漫游”的支持和脉络,作为人师的孔子也很少讲学,一路只见颠沛流离,辗转悲哀。从卫国到陈国,到蔡国,路上充满的是被人耻笑、饥寒交迫、分一碗马肉汤的窘境。
 
  胡玫说她要拍的是一个人性化的孔子,不是圣人,而是一个失败者。这一说法并不新奇,学者李零就曾将孔子定义为“丧家狗”。然而李零的孔子,是“怀抱理想、在现实世界找不到精神家园”的丧家狗。胡玫的孔子,却只见不断丧失,却丝毫见不到其“家园”。在胡玫的《孔子》中,孔子被塑造成了一个好人、一个从容的政治家、甚至一个高明的军事家和战争家,作为伟大思想家的孔子却不知所终。
 
  胡玫的解释是:“思想家?我不知道思想家怎么拍!思想?难道就拍一个人坐在那儿想?”这位电视剧出身的导演认为,“思想”和商业大片所呼唤的“故事情节”是相背离的。然而,如果消解了作为思想家整个最为重要也是最为复杂生动的一面—又何必拍孔子?
 
  在陈汗看来,现在电影呈现的结构是出于他的精心安排。“前半部分紧张,是戏剧的开头。后半部分松弛,是散文的节奏。最后以孔子之死收尾,是诗的升华。”这也非常符合他对于“史诗大片”的想象。早在因《赤壁》而接受质疑时,陈汗就曾巧妙地回应记者,不要追求史实,所谓编剧,就是在历史的空白处写故事。这样的理念大概也是他和胡玫、以及整个剧组合作的共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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