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1年11月3日星期四

[G4G] 面子文化的“沙滩”上无法建立“文化强国”


面子文化的“沙滩”上无法建立“文化强国”

 

    没有文化的军队是愚蠢的军队,而愚蠢的军队是不能战胜敌人的。

                                                          ——毛泽东

 

    虽然不少官员缺少先进的文化,但丝毫不缺官本位文化,也不缺面子文化。

    除了官本位文化以外,面子文化也是“深化文化体制改革、推动社会主义文化大发展大繁荣”和“建设社会主义文化大国”的大敌。   

    世界上大概很难找到像中国如此地好面子的官员和民众。

    其实,“面子”也可以看做人的一张脸,或者叫“脸面”。任何人无不希望自己的脸尽可能地光彩照人、仪态万方,这没有什么不对,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嘛。从精神层面说,“面子”就是一个人的尊严,是自己在公众中的形象。任何人也无不希望得到别人的认同、喜爱、欣赏、赞扬和尊敬,认为这样就有“面子”。只要不是被别人“抬轿子”,庸俗的吹捧,喜欢这种“面子”也无可非议。反之,被别人说三道四、评头品足,甚至被迫接受别人强加于自己的意志,而自己的意见、主张却得不到别人的重视、接纳,甚至是被他人视而不见听而不闻,是不是就“没有面子”呢?

如果虚怀若谷,从善如流,真正做到如毛泽东说的“我们如果有缺点,就不怕别人批评指出。不管是什么人,谁向我们指出都行。只要你说得对,我们就改正。你说的办法对人民有好处,我们就照你的办”,就一点也不“丢面子”,而是很有“面子”,因为你让人们看到了你有一个博大的胸怀和纯净的心灵。不过这种人现在已经成了“珍稀动物”,极难找到。毛泽东也是说说而已,自己也从不践行。大部分人都很难做到“闻过则喜”,能做到闻过不怒就不错了。而在官场,要是上级被下级丢了面子,很多人则会耿耿于怀,甚至寻衅报复,这类事情并不鲜见。

对面子追求的无限扩大,就变成病态的虚荣。为了死要“面子”,可以不要“里子”,甚至不顾一切。一些经济不发达的地区,其治下的某些国家级贫困县,修不起公路,买不起校车,孩子每天翻几座山,走近2个小时的山路去上学,穷到天天吃不起午饭,可是官人们却在“举全省之力”“办大事”,今天承办“世界××××会”,明天承办“国际××××会”。一个穷到入不敷出的贫困县建起了豪华的办公楼绝非孤案。撇开其它种种因素不谈,面子文化像一个驱之不散的幽灵在左右着各级政府的神经,却是一个不争的事实。

就说燃放烟花吧。

2008年北京奥运会开幕式燃放了8万发烟花;2010年5月上海世博会开幕前,上海媒体兴高采烈地报道:“烟花总燃放量将达10万余发,无论是燃放数量还是燃放品种均超过了贯穿北京奥运会开幕式全程的焰火表演”;并称之为“史上规模最大”的烟花燃放。“江山代有才人出,各领风骚数百年”,半年后这个烟花燃放“世界记录”就被财大气粗的广东佬刷新了。广东佬得意洋洋地宣称:“本次亚运会开幕式的烟花是燃放点最多的一次,总量也是最多的,总共16万发……超过了北京奥运的8万发、上海世博的10万发”。

当时读到这条新闻时,丝毫没有激起我“爱国主义”的激情,而是为广东佬——更确切地说是为没有文化的决策者们愚蠢的行为感到悲哀。我仰问苍天:下一个“举××之力”承办的“世界××××会”开幕式燃放烟花的数量是20万发?30万发?

我们办了一个世界上最贵的奥运会,一个世界上最贵的世博会,一个世界上最贵的亚运会。之所以“最贵”,能说与面子文化没有关系吗?

从烟花、奥运会,想到了萨马兰奇。这个萨老头真是太精明了。

  他在2009年3月写就的遗书中是这样评价2008年北京奥运会的:  

 “2008年给我最大的感触是——世界上没有任何一个国家能够比中国更能承担这样的一个荣耀,北京奥运会的空前成功,10亿人的高涨热情令人沉醉目眩,当听说北京郊区的农民用豆浆和牛奶灌溉蔬菜提供给各国运动员的时候,中国的热情足以让任何人感动。

  多达800亿欧元的资金被投入奥运会场馆建设,尽管这个国家人均年收入还不到1000欧元,……奥运会举办期间,连最偏远的数千公里外的县城都实行交通管制。

…………

没有一个国家的政府,能像中国一样以国库支持奥林匹克运动而不计较得失。没有一个国家的人民,能够如此以成功举办奥运为荣。没有一个国家,能够举国被自己运动员的金牌感动。更快更高更强,这句口号也适用于奥运会本身。

…………

我们看到了中国的伟大和她的力量,自2008年成功举办奥运会之后(这是在她抗击大地震的同时进行的),她又要以400亿欧元举办世界上有史以来最大的世界博览会,2010年在广州又要举办有史以来最大的亚运会,这个国家还在积极申办未来的世界杯”。

另一方面,萨老头看到了2008年以来的金融危机不可能是“一次性”的,它将会对今后的奥林匹克运动产生不可忽视的负面影响。

于是萨老头接着说:“遗憾的是,2008年以来的金融危机似乎正在侵蚀奥林匹克运动,由英国政府的态度可以看到,愿意维持奥林匹克运动进一步上升的愿望在缩减,对于2012年的伦敦奥运会我们只能保持谨慎的乐观,问题在于——伦敦之后呢?”

从萨老头以上对2008年北京奥运会的“高度评价”中,可以充分洞察出他对中国人的“面子文化”可谓明察秋毫。接着,他对他的继任者罗格提出一个对中国某些“爱国者”们会无比振奋的建议:

“为此我郑重向国际奥委会建议——将中国确立为奥林匹克运动会的永久举办国,只有这个国家能排除各种杂音,能够把全部的钱投入到奥林匹克运动中,并享受由此带来的国际荣耀……”

我们不必要从这位“中国人民的老朋友”的遗书中去“查”他“将中国确立为奥林匹克运动会的永久举办国”的动机,并进而做出“爱中国”或是相反的“耍阴谋”的结论,但是白纸黑字,他对中国人面子文化的投其所好却是板上钉钉,无容置疑的。

举办2008年北京奥运会,中国是奉行“举国机制”才得以“享受由此带来的国际荣耀”的。这个“国际荣耀”不是免费的午餐,也不是天上掉下来的馅饼,它是“举”“国”之人力、财力、物力,连“吃奶”的力气都使上了,才“享受”到的。这个“享受”的成本也实在是太高太高了。如果萨老头的如意算盘得以在中国实现,那咱们每隔四年就得“举国”一次,中国的民众受得了吗?下面仅举一则小小的旧闻,就足以说明问题的全貌了:

奥运期间在北京国际新闻中心,数万中外记者记者只需花1美元或7元人民币,就可以享受到中、西风味的餐饮服务。餐厅不仅无限量提供有意大利面饼、肉串、蛋挞、鸡翅、蔬菜、玉米、蛋炒饭等食品,还无限量提供有新鲜水果、汤和冷饮,食品种类十分丰富、营养搭配也很科学合理,并且这是由全国顶级厨师 服务员 直供蔬菜加工出来的 且不说新落成新闻中心的固定资产成本和良好的就餐环境。如果在会外市场上的餐厅,同样的食品加同样的用餐环境,其消费价格将是70元人民币以上。

    中国人在享受奥运会、世博会、亚运会世界大运会这些价格高昂的“国际荣耀”时,中国的人均收入、医疗卫生、教育在世界排名上是不是也个“荣耀”呢?用事实来说话吧。

中国的人均收入在世界的排名逐年下降,1960年第78名,1970年第82名,1980年第94名,1990年第105名,2008年第106名,2010年第127名; 

公共卫生支出占国民生产总值的4.5%,在全球191个国家中排名第188(倒数第四);

世界公共教育经费投入平均占GDP的比例为5.1%发达国家为5.3% 撒哈拉的南非国家为4.6%印度为3.5%最不发达国家为3.3中国为2.3%(成为世界上投入最少的国家之一)。

萨老头“送”给中国的这些““国际荣耀”,除了地方政府得到了“面子”;修建体育场馆及城市配套设施的开发商、烟花供应商则带来惊人的利润外,对普通老百姓而言,除了征地、拆迁、施工噪音和粉尘、工资打白条、交通管制、灯火管制、安保管制(例如深圳大运会前清理“高危人群”;开幕时规定附近居民必须开灯5小时、离家5小时)……等种种不胜其烦的扰民外,生活没有任何实质性的改变和实惠。中国的人均收入在世界的排名,却从2008年的第106名下降到2010年第127名。

举办过大规模国际赛事的大城市,体育场馆富丽堂皇,面积翻了不止一倍,可是却找不到一块草民们健身的容身之地。退休大妈们依然要在街头巷尾寻觅一块栖身之所,来扭扭大秧歌,活动活动老胳膊老腿,但时不时会因为伴奏音响大而与周边居民发生摩擦。退休老工人在人行道上,坐在小板凳上下棋,一群人站着观战。农村不少小学,竟没有一个合格的篮球场。在这种“面子体育”的生态下,奥运会、亚运会、大运会(2014年南京还要办青奥会),得了再多的金牌、银牌,对亿万芸芸众生又有什么意义呢?

面子文化的一个重要特点就是喜欢往自己脸上“贴金”,“纯金”当然最好,“K金”也多多益善,哪怕是“14K”、“9K”(含金量1/24为1K),也不嫌弃。中国有一小撮人,胸无点墨,但善于察言观色、见风使舵、八面玲珑、巧言令色,尤其是最擅长于对官府和官人心理的猜摸。他们对地方政府官员好大喜功,急于出名、出政绩的心态拿捏得十分到位。那个闹得沸沸扬扬的所谓“世界杰出华商协会”的掌门人卢俊卿就是对中国面子文化研究的行家里手。他不仅把那些急于一夜之间成为“杰出华商”的老板们玩弄于股掌之间,把大把大把白花花的银子往卢会长的腰包里送,而且为数众多退下来的高官、地方政府的在职市长、各界精英,都被卢会长那熠熠生辉的“世界杰出”的“捆仙绳”捆了个结结实实。

估计世界上很少有哪个国家有像中国这样多的排行榜。

有需求就有供给。对面子的需求,对知名度的需求,对政绩的需求,因此各种各样、五花八门的城市排行榜就应运而生。只要交上一笔不菲的“参评费”,你想要啥就给你评个啥,诸如“省区综合竞争力排行榜”、“城市综合竞争力排行榜”、“综合实力×强排行榜”、“×大快乐城市排行榜”、“×大城市招商引资竞争力排行榜”、“×大宜居城市排行榜”、“×大创富城市排行榜”、“×大最佳投资环境城市排行榜”、“×大最具开发潜力城市排行榜”……。

不仅很多皮包公司干这个无本的买卖,享受面子文化的美味大餐,而且一些体制内由纳税人供养的机构,由于它们有一块“国营”的招牌,搞起排行榜来比那些山寨版来含金量要高,易于吸引“顾客”,不干白不干,于是也对这无本的营生乐此不疲。两年前在南方时,一位民办大学办公室主任告诉我,这个省的省社科院搞了一个该省民办大学的排行榜,他就是与社科院在电话里直接谈交易的。学校最初只肯出3万元,社科院将该校排在第5名。学校要求排在第1名,社科院提出的价格是10万元。经过几轮讨价还价,最后以5万元名列第2名而告终。

这就是以具有“中国特色”的面子文化为底蕴所演绎出来的系列剧中的一幕“折子戏”。

面子文化不消亡,先进文化就难以有立足之地,“深化文化体制改革、推动社会主义文化大发展大繁荣”和“建设社会主义文化大国”也无从谈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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